自己没能沐浴在光照下不知已经过去多久、多远,暗影只记得自己总是在行走,贴着干燥粗糙的墙壁行走,遵循那些微不足道的萤火,期待它们能够照亮自己的步伐。可是现在就连一颗光点都被无穷黑暗吝啬地没收了。暗影摘下两把刀鞘,伸到前方不断地摸索,尽管挥到的都是毫无危害的空气,他也总是心存犹豫地迈下第二步。
(资料图)
“快停下来,心跳!”
自从在征服者的堡垒中讨伐,它们便一发不可收拾地魂飞魄散一般,时隔每秒漫上来的晕呕感,在暗影的视野前直泛起白光。暗影必须无时不刻地紧咬舌根,他快要发疯了:并不是由于漠涅摩斯的话语,而是这种异样的感觉。
暗影之门在注视着自己,扬起石制的巨剑,把自己从世界上湮灭。那雕像是魔鬼、是罪恶之人。
暗影这下狠心咬下舌根,这些幻觉正在得寸进尺。
口尝暗影能量的腥味之余,暗影跌跌撞撞地在黑夜中穿梭,靠在一块依斜的墙边。霎时,心跳猛得压在喉咙上,上气不接下气地、宛如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病骨支离。
青黑的色斑在面前的开阔空间中摇曳不止,五道擎天立柱——断裂了一条——支撑着这座岌岌可危的教堂纵深向远方眺望,这里尽显空洞,只有一颗刺眼的光球位于正中。动脉中的胀痛刺激着暗影,似乎正源于那颗球体,它在地面上映射着神秘可怖的倒影。
隐士的水月镜像在昏暗迷离的光圈中闪烁,他对自己曾说过一些话,现在暗影回想起来了。
登峰造极是这样吗?
一块不规则的黑影伫立在光球的一侧,身型巨大,几乎能与断柱的横截面平视。一名巨人,高颀逼人,即使是背面示众,也能看清每个角落的精雕细琢,横跨后背的板甲和骑士样貌的关节,由一层崇高而紧密的凉气环绕,金黄折射出灰蓝的冷光。
暗影这下明白:心跳源自于他。自己曾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历的一切超自然恐惧,根源于他。
“征服者……”暗影想了想,还是改口道,“泰坦。”
暗影体内所有的能量都在短瞬间僵凝,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直觉是否准确。不,千真万确,自己正与幕后黑手正面对决。曾被恶魔毕恭毕敬地称作“主人”、被锈海城恐惧的人们称作“征服者”,或者有更多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,认为这是天降的神谴和命运的捉弄。
如今,暗影终于达到了使途的终点,他仰视着这名庞然巨物,而他的姓名是……
“泰坦。”暗影重复了一次。
一盏盏藏匿着的光源接连绽开,似梦似幻,宛如光明的利剑刺穿了暗影的双眼。无论是在地表漫无目的飘荡着的,还是长驱直入、波谲云诡的白线,它们在极短的时间内速成一片,彻底让这片致郁的空间弃去了阴霾之色,逐步灯火辉煌,暗影得以看清泰坦的正容。
——他用深邃到恐惧的目光打量着自己。
“很多人都在期待你的到来,暗影。对我而言,这种期待自从暗影之门的开启,就一直存在着。”
暗影在令人惊叹不已的时间内调整好心态,莺歌和鸦曲双双从刀鞘中抽出一半,弓步站开,暗自鼓舞着自己,肾上腺素急剧飙升,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痛苦的根源斩落于剑下。
泰坦摊开硕大的手心,指向那颗总是引人注目的光球:“这是‘意识群’,你的灵魂在其中漫游。”那层酷似高领的盔甲漏出苍白的肉色,粗壮的脖颈上长着一颗肿胀的人头,宛如大脑变异后的触手,撑开了静脉的血管,在皮肤下张扬丛生。目光再上仰,颅顶和侧脑被零散的铁片覆盖,将骨头压出了生硬的凹痕,其中有两根镀金的管道从太阳穴连接后背。泰坦的眉骨异常外突,让没有瞳孔的眼睛周遭撒上褐色的光影。
暗影逼问道:“就是你吗?想要征服世界、毁灭世界的家伙?”
“是净化世界,你误解了我的初心。”
“很多人因此而死,失去了所爱之人。”暗影跟进了一步。
“我知道。”
一时间,暗影哑口无言,他此时此刻应该做什么?如果直接莽撞地攻击泰坦,先说其实力终究还是一个未知数……泰坦在隐瞒真相,绝不仅仅是净化那么简明而要。
他至今的所作所为,唯二便是毫无止境的征服和摧毁。太复杂了。
暗影决定退却自己的心境,将注意力从拯救世界的浩大责任上移开,专注于私情上:“梅儿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个意外,我希望你能将她的主灵魂还给我,抛开旧账不谈,这是你最严重的错误。”
“无法做到。这个女孩在计划中的定位是不可或缺的,远超于你们这些打开暗影之门的天选之子。”泰坦的眼睛幽然发红,也只闪耀了一下,正义便从意识群的身后缓缓现身。面对两种全然不同的压迫,暗影将武器彻底拔出,并重申了一次自己的愿想。
“海盗船、君主,和其他的‘我’已经被斩杀,按照66号报告,你的计划已经受到了一刀两断的挫败。他们的躯体已经无法和任何的灵魂融合,所谓‘灵魂乱交’的计划早已沦为泡影!梅儿被你施加了负担,她早该在另一个世界定居,而你掠走了她!梅儿绝不可能是计划的一部分,这实在是过于荒谬……”
暗影紧盯着意识群的某个混沌的光点,自己的回音正从其中响返,在飘渺的空宇中,极短地观测到了彼此的存在——那是自己的灵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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